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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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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

溫媽媽渾渾噩噩。

過去幾日才相信女兒分手的事。

溫媽媽承受不住打擊,好端端病了。

溫黎安頓好手頭工作,又跟公司請了事假,收拾完行李後匆匆忙忙打車趕回南湖。

溫黎家境不是特別富裕,但從小到大享受著掌上明珠般的呵護,所以她大學和工作都在嘉安。

離家不是很遠,好讓父母安心。

從高速下來,碰到幾處擁堵路段。大約耽誤了二十分鐘,出租車才抵達翠屏苑。

溫爸爸是家中長子。據媽媽說,他們結婚時一無所有。溫媽媽創業起起伏伏,直至開美容院賺了一筆錢,又找親朋好友借了幾萬塊。

才湊足首付買了房。

建立一個像樣的家。

小高層建築,上下只有一部電梯,溫黎家住八樓。等電梯途中遇到兩位阿姨,既是鄰裏,也是常惠顧溫媽媽生意的財主。

撞見溫黎工作日回來,兩人慈眉善目,拉著溫黎問東問西。幸而電梯速度比較快,溫黎勉強應付過去。

出了電梯,到家門口。

溫爸爸端著茶杯給她開門,一見面就把電話裏匯報的信息再覆述一遍,“你總算回來了。你媽在床上躺了幾天,不吃不喝,店裏生意也不管。我問她哪不舒服,叫她去醫院檢查看看。她硬說沒事,反正我是勸不動,你去勸勸吧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溫黎給出回應,“我先進去看看媽。”

溫媽媽躺在房內,窗簾緊閉。

“去去去,別在我耳邊吵吵吵。”

溫媽媽背對著門,像趕蒼蠅一樣地趕人。

她只當來煩自己的是溫爸爸,認清是溫黎後,她呆楞片刻,爬起來看了看時間。雖然自己憔悴得不像樣,回過神來仍免不了替女兒著想。

怎麽上班時間突然回來?

不會分手後連工作都保不住吧?

“你看你,整天瞎操心。”溫爸爸嘲笑妻子太敏感,“是我叫她回來的。媽媽身體不舒服,女兒回趟家也大驚小怪,企業眼裏還有沒有勞動法了?再說,鶴書還投資過她們公司,無論講法律還是講人情,正兒八經的工作哪那麽容易說沒就沒。你就是過於在意,整天自己嚇自己。”

溫媽媽沒將女兒分手的事透露給任何人,包括同床共枕的丈夫。

正如溫爸爸所言,別人畢業為了找工作東奔西走,溫黎卻輕松拿到令人羨慕的offer,男朋友還是公司的甲方。

經異口相傳,傳著傳著就變成溫黎在男朋友的公司,男朋友是個大股東。不乏親朋好友找溫媽媽套近乎,希望她發善心促使準女婿幫自家小孩也謀個肥缺。

溫媽媽嘴上說哪裏哪裏,兩個小孩子哪有那麽大本事,溫黎上班也就糊糊嘴。

心裏邊卻異常受用。

也默認了溫黎會憑借男朋友的身份受到優待。

溫媽媽特別在意人情世故,兩人一分手,虛無縹緲的人情在不在,誰又能說得準呢?

溫爸爸毫不知情的話戳到她心窩上。

“黎黎,你跟媽媽說,你跟小鶴到底怎麽了?”溫媽媽燥郁地將溫爸爸轟出去,她仍不相信女兒會無緣無故提分手,“小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?”

室內光線黯淡。

溫黎拉開一半窗簾,讓自然光透進來。

溫媽媽幹美容業,無論多忙多累都會把自己收拾得幹幹凈凈,從不願以邋遢形象示人。

此刻,她坐在床上蓬頭垢面。

一點不在乎形象。

目睹媽媽的慘狀,溫黎於心不忍,但事已至此,她只能硬著頭皮開口,“我跟他理念不合,我們三觀也不一致。”

“淑芬吶——”

出去沒一會兒的溫爸爸大著嗓門問,“我刮胡刀呢?”

溫爸爸是技術工,沒活時就釣釣魚、打打牌,或是捧著茶杯在小區晃悠。家務事一概不問。

恐溫媽媽沒聽見,他推門進來又問了一遍。

“在廚房呢。”溫媽媽說。

溫爸爸驚奇,“你把我的刮胡刀放廚房幹什麽?”

“刮菜。”

“好好的,我又沒惹你。”溫爸爸悻悻離開,“我不問你了,我自己去找。”

溫媽媽脧著丈夫消失的背影,慢騰騰收回視線,“你瞧瞧,這就是你爸。用過的東西從不會放到原處。我幾天不管事,他連自己的刮胡刀都找不到。”

溫爸爸愛偷懶,溫媽媽愛計較。

互相看對方不太順眼。

值得欣慰的是,兩人生了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。

溫媽媽希望全寄托在女兒身上。

“我嫁給你爸這麽多年,整個家都是我在操持。你爸在外面爭當和事佬,回家連油瓶倒了都不會扶一下。”溫媽媽又將溫爸爸當成反面教材數落一通,“我希望我吃過的苦,你不要再吃一遍。”

溫黎聽著這樣的話長大。

她也深知,母親為自己付出了很多。

溫媽媽凝視女兒,見她久久不表態,掀起被子從床上下來,伸手拉住女兒。

“什麽理念什麽三觀都是虛頭巴腦的東西,遇到了理念和三觀相符,其他條件都不行呢?小鶴家世優越,自己又上進,說到哪都是佼佼者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,不是有一個成語,叫做求同存異,過日子說得來就行。”

話音剛落,溫爸爸又推門進來,咋咋呼呼道,“這是誰的刮胡刀,我怎麽沒見過?”

溫媽媽定睛一看,“那是小鶴的刮胡刀,上次來丟下了。”邊說邊走過去,不問自奪,“剛好黎黎回來,讓黎黎給他帶回去。”

溫爸爸後悔問太快,“一個刮胡刀而已,還叫黎黎帶回去,給我用不是用嗎?”

溫媽媽遞給他一道白眼。

“你懂什麽?”

刮胡刀潔凈如初。

溫媽媽用收納盒裝著放在櫃子裏,就像碰到溫黎落了毛巾牙刷之類的洗漱用品,反正下次回來也會用。

自然而然洗幹凈,整理後放一邊。

顯然,倡導溫黎順便把刮胡刀帶回去,是溫媽媽臨時想出來的提議。

送刮胡刀事小,但可以為兩人制造見面機會。女兒也有臺階下。

溫黎卻趕上了親媽制造的難題。

前男友的刮胡刀遺留在父母家,已經結束了感情,再約見面送一把刮胡刀太執著。留在父母家也不合適。

直接扔了,又恐前男友異日索要,還得照價賠償。

溫黎皺了皺眉頭。

拿不定主意。

“我不懂,你懂。”溫爸爸跟溫媽媽日常拌嘴,“女兒回來了,我看你氣色足了,罵我也有力氣了。”

溫媽媽見到轉機,確實有種活過來的感覺,“黎黎回家,你也不看看冰箱裏有沒有菜,沒菜不知道出門買點菜嗎?”

溫爸爸反駁。

“我不是找刮胡刀找到現在嗎?”

溫媽媽翻了一記白眼,親自出馬,幫著溫爸爸找到了刮胡刀,然後她開始準備洗漱。

盥洗臺上放著一套嶄新的護膚品。旁邊是同類型的舊包裝,因為檔次不低,溫媽媽用了半年還沒用完。

“這是小鶴送給我的婦女節禮物。”

溫媽媽讀懂女兒的眼神。

這個解釋沒打動溫黎。

反令她更加生疑。

分手不止一天兩天,前男友為什麽還要在節日送母親禮物?

溫黎皺緊眉頭。

手機倏然傳來震動聲。

【闞大寶:阿姐,你能不能來一趟醫院?】

溫媽媽打了一點洗面奶到手上,透過鏡子瞥見女兒驚變的神色,一邊揉著臉上泡沫一邊瞄過來。

“誰呀?”

醫院容易使人往壞處想。

溫黎扣起屏幕,謊稱是一個同事。

聊了幾句弄清原委,情況不算太糟糕。只是表妹好心送人去醫院。

待人醒了,反被訛著不放。

表妹一個普通大學生,兜裏哪有那麽多錢,既害怕又無助。

溫黎在嘉安的話,自然會義不容辭站出來。可她回家沒多久,手實在伸不過去。

但又不能置之不理。

溫黎想到請同事幫忙,去一趟醫院,免得表妹遭人欺負。最終事與願違,同事紛紛推脫走不開。

無奈之下,溫黎想到了翟昱。

其實翟昱是她心中最合適的人選。有錢又有閑,請求他跑一趟,幾乎不是什麽麻煩事。

而她很快抑制了這種無厘頭的想法。

翟昱懶散不羈,好像沒什麽東西能約束他,想說什麽就說什麽,想做什麽就做什麽。

萬事隨心,又矜貴自如。

就是這樣一個公子哥的人物,卻常常給她一種好說話的感覺。

這種感覺縱容又呵護,誘使人滋生獨一無二的體驗。享受過了,容易上癮。

溫黎無聲無息結束一段感情,回顧這段經歷,既沒有淚流滿面的傷痛,也沒有情詩裏歌頌的甜蜜。

連分手都沒大吵大鬧。

這就是溫黎的初戀。

平靜如水。

每一段感情都是經歷,每一種經歷都是人生,溫黎不願用過去的經歷給未來的人生設置條條框框。

她不會自艾自憐,也不會抗拒新的戀情。

她以為能夠順其自然。

可當翟昱驀然闖進她的生活。

她才發現,自己沒那麽勇敢。

可生活總是逼人低頭,萬般無奈之下,溫黎在沒有退出的微信頁面上,找出一個頭像。

慢慢編輯文字。

【可以幫我一個忙嗎?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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